2011-05-24 香港
基于对东部沿海地区近两年爆发的200多个工人集体行动案例分析，中国劳工通讯（China Labour Bulletin，以下简称CLB）日前向社会各界正式发布了《中国工人运动观察报告（2009-2010）》。
本报告是CLB发布的第四期工人运动观察报告。在报告期内，中国工人的集体行动有了新的发展，这些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社会、经济和政治环境的变化，也反映了劳资关系在完成了市场化转型之后的发展趋势；特别是2010年夏季发生在东部沿海城市的工人集体行动，更将企业层面的劳资矛盾社会化，并成为个体劳动关系向集体劳资关系过渡的标志性事件。
背景回顾：过去两年，我国就业趋势呈现较大变动，受2008至2009 年国际金融危机、经济增长速度回落、出口下降、实际工资上涨、紧缩货币政策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大批制造业、纺织业的中小企业倒闭，导致受雇于这类企业的 大量农民工失业，根据国家农业部的测算，有15.3%（约2000万）的农民工因此失去了工作或者找不到工作。
2010年初，由于经济形势好转，东部沿海地区又出现大规模的劳动力短缺现象，有媒体称，仅珠江三角洲地区，缺工人数就超过了200万。官方数据显示，2010年1至9 月，国内集中劳动争议中有64.4%涉及劳动报酬和加班工资，争议主要集中在纺织、电子、建筑等劳动密集型企业，发生群体以农民工、女工为主，主要发生地 在广东（49.1%）。
报告精华：本报告以2009—2010年期间发生的工人集体行动为主线，描述两年间工人运动的发展轨迹。报告概括了近两年中国经济、政治和社会环境的变化，总结了工人集体行动的形式、特点、诉求与后果，并对工人集体行动的发展趋势做出了评估。
本报告指出，“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了工人行动的主体，“增加工资”成为工人集体运动的主要诉求，在岗工人集体行动形式的最大特点是利用手机短信、微博等通讯手段，传递行动信息、召集行动。在岗工人发动的行动数量明显多于原国有企业下岗失业工人的行动数量。
此报告亦结合了中国政府文件、全总文件、政府官员论点、学术论文、官方统计数据、国内外媒体报道，对近两年的工人运动得出结论如下：
工人集体行动的模式发生了重大变化，显现了劳资矛盾是一种市场经济中客观存在的事实，也说明工人一直缺少利益表达的正规渠道与利益实现的规范机制；更说明工人们在缺少此类渠道与机制的情况下，正在逐渐摆脱“被维权”的窘境，转而以积极主动的态度和实际行动，推动着劳资关系调整制度的发展。
工人的集体行动标志著中国集体劳资关系的形成，这些行动正在改变著政府主导的中国经济改革与社会变迁的格局，孕育著集体谈判这一劳资关系的基本调整机制， 并发动与推动了中华全国总工会的改革。
以下是本报告的亮点总结，欲求详细的案例说明，请查阅报告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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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岗工人运动的主要特点：
手机上网发微博散布集体行动讯息 在岗工人集体行动形式的最大特点是，工人们利用手机短信、微博等通讯手段，传递行动信息、召集行动。尽管这些集体行动仍然缺少成熟的组织形式，但工人们能够在事件发生后的最短时间内，通过一个虚拟的空间聚集起来，并将信息及时传出，以引起媒体和社会各界的关注。有论者认为，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信息、舆论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和便捷的方式传播，这样可以弥补工人行动中组织资源不足的缺陷。
停工（罢工）— 劳资谈判 — 达成协议模式 报告期内，在岗工人行动方式发生了变化，从以辞职、自杀、自残或者暴力伤害雇主等原始方式表达不满，到采取罢工、“集体睡觉”、“集体旅游”、“集体散步”、堵路等集体行动形式来表达经济利益的诉求，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一种“停工（罢工）— 劳资谈判 — 达成协议”的模式，这种模式完全不同于由全总发动和政府主持的、自上而下推行的工资集体协商模式。 大量集体行动发生在盈利的企业 在报告期内，特别是在2010年，当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逐渐消退之后，随着企业经营状况的好转，有大量的工人集体行动发生在盈利的、运营良好的企业，特别是外商投资企业，并由此形成了这一时期工人集体行动的特点。例如，受南海本田罢工的影响，在与日本汽车制造业产品有关的工厂发生了一系列的工人集体行动。
工人的集体行动开始在某类行业和地区集中出现 例如，自2010 年5 月17 日南海本田罢工之后，截至2010 年7 月16 日，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共有20 多家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企业发生了罢工。 个别事件引发工人的集体行动 这些集体行动的深层背景是，工人们对雇主的不满已经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个别事件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引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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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岗工人运动的主要结果：
罢工增加了企业的经营成本 对管理方来说，罢工造成生产中断，在现代生产链中，引发巨额损失。例如，2010 年5 月南海本田罢工之后，据该公司内部人士称，由于本田在中国的四个整车组装厂一直采用同步配套至生产线的方式生产，此次罢工导致四个相关的组装厂全线停产。据粗略估计，罢工给资方造成的日损失可达2.4 亿元！
工人们对工资增长空间有了新的认识 长期以来，中国加工制造业的利润过低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定论。然而，以上的定论在2010 年的工人集体行动中似乎一再被否认，先有深圳富士康科技集团在连续发生工人自杀事件后，数次提高工资，以至最终工资的增长幅度达到了百分之一百；后有一系列加工制造业的企业在工人罢工之后提高了工资水平。 工人们认识到团结就是力量 一位在深圳打工的农民工说：“我们不了解企业的运营情况，也不熟悉法律，单个人去跟企业谈，毫无用处，说多了还会被开除。我们只能抱团，一抱团企业就没办法，最后总能调高一点（工资）。”
集体行动孕育了集体谈判的雏形 政府与全总自上个世纪90 年代初就开始推行一种称为“平等协商与集体合同”的制度，并对这一制度的效果有着良好的预期。但因为这一制度缺少工人的实际参与，以致“协商”有名无实或者缺少劳资之间“讨价还价”的过程。在报告期内，工人们以集体行动的激烈性和高成本，迫使资方坐下来与工人代表进行谈判，经过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使工人提出的部分经济诉求得到满足，
集体行动受到了资方的抵制 由于中国并无罢工权或者罢工免责的法律规定，为应对工人的罢工行动，管理方也可以向工人发出“不复工即解雇”的威胁甚至开除罢工的组织者。在有些个案中，由于罢工工人的劳动力替代性较高，雇主会在工人罢工之后招募新工人以取而代之。
关于我们
CLB是一家1994年于香港注册成立的致力于内地工人援助的公益机构。CLB在国际上享有一定声誉，主要从事与内地工人相关的公益法律援助，发布农民工、煤矿安全质量、职业病方面的研究报告。索取地址：jennifer (at) clb (dot) org (dot) 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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