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May 31, 2010

【权利:3257】 被喝茶党崛起与韩寒身上的光影战争


被喝茶党崛起与韩寒身上的光影战争

 

陈永苗

 

《零八宪章》运动带出了一个“被喝茶党” 来!2008年底到2009年初,《零八宪章》公布之后,有很多人都被当局请去喝茶。其中首批签名人士300多人,几乎都被喝茶一遍。我觉得最为重要的是,《零八宪章》出台之际,经济危机以及变本加厉的国内经济政策,威胁了白领阶级,把白领阶级抛掷如政治漩涡,于是签署《零八宪章》成为他们一次怪异的政治表达。很多白领阶层被喝茶,其中最为有名的是上海的波斯小昭。

其后由于国内维权运动与网络的互动,例如邓玉娇事件、福建三网友事件,越来越多的白领阶层成为公民记者,成为维权运动参与者,这样在中国,就有了“喝茶党”。 艾未未在推特上就带动了一大批“被喝茶党”人。目前“喝茶党人”活动的趋势和范围在不断扩大。现实中,被喝茶已经很常见了,并且白领阶层以被邀请喝茶为时尚为光荣。

这绝非商业促消行业,而是一种与政治有关的活动,美联社专门�作了一篇中国的「被喝茶党」的�道,创造性地把美国新茶党运动Tea Party Movement 移植到中国概念,把被喝茶的人称为“新喝茶运动”中的“喝茶党人”。.

月球上一小步,就是地球上一大步。“被喝茶党”取代“说真话”群体的崛起,是民主运动往前趟一小步。我们原来见警察喝茶,担心的要死,见多了,当做了日常生活。抵制实名制不外乎,为了一种避免恐惧的自由,如果实行实名制,都一样,该干嘛就干嘛,用实名说话,反而促进勇气。是一种恐惧到不恐惧的进步。

2003年胡温新政以来,我们发现丧失自由与否的界限,是组党。组党的,坐牢,不组党大致没事。挑战性言论不会丧失自由,只会造成升大官发大财的机会丧失。只要不渴望升大官发大财,说真话已经有了很大的空间,例如网络。如此摆脱了一惊一乍,有了一定的免于恐惧的自由。

之前的铁窗先行者流血又流泪。铁窗先行者的寂寞,不像民国,也就是切断了与民众的联系,同时被当病毒,不安分的威胁,进行妖魔化。也不像八十年代或者90年代初。李海说,90年代初他去外地串联,获得普通民众的支持,过了92年就不行了。这种切断应该在92年挣钱大潮之后。原来八十年的改革者,整体上也成为既得利益剧团或者边缘集团,于民间切断的联系。

 与“被喝茶党”差一级的,是韩寒热以及背后的体制边缘“说真话”群体。来自“被喝茶党人”,倾向于行动和作为的人,在许志远发表在《亚洲周刊》批评韩寒文章之后,与“说真话”群体进行一次“哪一个更加重要”的较量。

民众所需要的,也不是韩寒所发出来的影响力。如果对民众真的有影响,早就被封了。韩寒说的,不外乎是四五一代人人生经验的通俗版,这对统治本身,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偶尔造成具体人不爽。但是对统治本身,是一种异议花瓶。

我不是说韩寒说的没用,而是说那是重复用功,而且政治上是迷糊的,双刃剑,也可以用来维护统治(让你说话出气,就是维护),也可以用来反对。现在除了“说真话”一代之外,其他人都不用启蒙,就“说真话”一代脱离现实。

对韩寒博文的阅读,带来的快感,仅仅是一种焦虑的暂时纾解,而不是政治观念或者意志的塑造,是扶不上墙的泥巴。阅读内心抵抗话语,是一种原地踏步的抵抗么。内心的抵抗,以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民主与宪政。就像阅读武侠小说心里就幻想,自己在替天行道。

对韩寒热的批判,说明对阅读性的内心抵抗话语,有着扬弃的渴望,有着对实际政治效果的呈现的渴望,也就是从内心的教义和体验分享走出来,进入行动。也说明超越说真话的渴望,实际行动的渴望已经异常强大,提到议事日程。

书斋之论自有其用处,只有把做书斋之论当做解决方式和出路的时候,才要批判。行动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因此说书斋之论,就不要了。对韩寒批评只针对对韩寒的过分赞美,也就是衍生的,相对独立的层面。这里有两个层次,一个是韩寒本身,另外一个是对韩寒批评与对韩寒的过分赞美。后者关心的是赞美的是非,附带上被赞美者的是非。

   这是民主运动亚群体重要性的争论。韩寒相当于明星啦啦队员,而更倾向于行动的艾未未带着一大帮粉丝下场踢球,就球员个人而言,新闻聚焦不在没关系,但是对于整个总体而言,就有问题:主次不分。也就是谁应该是光彩之中,谁应该在阴暗之中,这是光与影的战争。

当然这里总体上有一个缺陷,就是太依赖于灯光,都是表演。要改变格局,就必须有更多的艾未未下场踢球,而韩寒继续当拉拉队队员,还是下场都无关紧要。少一些韩寒无妨,但是对艾未未要“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韩寒与韩寒的粉丝,有了很好,但远远不够。很必要但很不重要。打个比喻来说,现实需要星球大战的高科技才能有出路,韩寒会中华武术当然比不会好,可是杯水车薪。

这是一个临时性的儿童团,小兵张嘎组成的,但是目前需要的是强大的游击队。儿童团可以为游击队做准备,但是并不是主角。过于依赖于镁光灯,那么儿童团占据主流,那么游击队就边缘化。所以一个要儿童团成为儿童团,不要用来替代游击队。

把历史中的伟大范型,例如鲁迅,直接黏在韩寒身上,或者并不存在的将来潜力(有没有潜力,资质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就韩寒来说,除非将来有大挫折,否则就是吐口水的庸人一个了),提前透支在当下,也就是把期货当做现货。把一个本来是一快普通玉石吹牛吹成和氏璧,过了临界点,就会翻卷过来,最后会说成连普通砖头都不是。

在“被喝茶党”面前,韩寒很不够,“韩寒热”不够用。人不吃饭,就会饿死,那么吃饭是不是就是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的呢。吃饭很重要,仅仅对快饿死的来说如此。可是这一些人与完成某种共同目标来说,也就不够用。

实际上,韩寒是用处不大的热情,起哄与围观不能代替真正的做事情。起哄与围观者的自大,成为首要的。我觉得首要警惕的是:自我中心。

实际上许知远的批判,在于彰显更为重要的“被喝茶党”,否定围观和起哄者的自我中心。对韩寒与韩寒的粉丝的批判,也就是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是否应该将渴望“说真话”那一代人,推到敲边鼓的角落地位,别妨碍做事的人,用维权运动压倒启蒙。

这是评价标准的问题,韩寒热与“被喝茶党”不可同日而言。韩寒是吃饭,“被喝茶党”算在进补。当时把吃饭吹成进补,说起哄与围观改变或者改变了中国,就是可笑的。

批评韩寒有两种作用,一种贬低取消,一种是希望更完善。评价标准高低是很重要的。但是不管如何,要首先警惕每一个群体的自我称义。起哄与围观者,都会觉得没有了起哄与围观,事情就废了,因为自我是中心,自己就是太阳。当然还有比“被喝茶党”更重要的。一个病人,需要的是进补,更需要的是对症下药。对症下药就能复原,而进补未必。

“说真话”是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最为重要的政改问题,并不是说真话能解决的,也就是并不是协商与会谈、妥协能解决的。当掌权者的自我保存与掌权同在,一日无权,便害怕死于非命,因此不可一日无权的时候,你通过“说真话”叫他去死,既是为了他好,他也会一蹦三尺,勃然大怒。

整个政治问题,是纠结在哪一个阶层身上,这一层的体验,就有整体性。“说真话”知识分子的经验,在八十年代有总体性,如今丧失了。一个老师,他会相信讲理讲真话,最终会解决问题,这是他的屁股圈定了脑袋。现在更有决定性或者整体的体验是讲真话没用。

“说真话”仅仅是第一个台阶,在其上更有无数的台阶。这样每一个人,每一个群体的上头,都有无尽的台阶,都必须敬畏,不能自大。以无限来衡量有限,不同台阶的差别其实不大,但是以现实必要来说,台阶与台阶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并不是都是一回事。当做一回事,并且因此把第一个台阶,也提携到极为重要的位置,那就是偶像崇拜。

言论自由的诉求,具有暧昧性,也可能维护专制,也可以瓦解专制,过于暧昧。例如经常有人要求专制体制给人说话,有个泄气口,免得高压锅爆炸。这么要求到底是为了维护专制,还是专制专制呢。现在到了放弃对第一台阶的渴望和赞美,而打破沙锅问到底:到期要起什么作用。

韩寒与韩寒的粉丝的困境,也就是赞美“说真话”那一代的困境。渴望“说真话”的老一代,实际上或在自己渴望的惯性当中,而无法跳出自己的心里记忆,习惯于口渴而拒绝喝水,而对敢于喝水者过于赞美,获得太大的声誉。 “说真话”那一代无法舍弃微薄的既得利益,同时又良心不安,只能在现有弹性范围内说一些话。一旦有对他们赞美过界的异议,就立即退到自我保存的地步,来反击。说什么“说真话”不容易。不易是不易,但没多大用。一个人很难做好事,但不等于做了好事,就拯救了世界。说真话还是有一些不容易,因为他们获得的既得利益过于微薄,不能苛责,要求其放弃。

这基于一种对专制恐惧感。“说真话”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需要以专制为背景。我们来看台湾民主化之后,李敖只能脱衣服来吸引眼球。推崇“说真话”的话,必然暗中支持了专制。他们也渴望打破专制。“说真话”可是需要专制大沙漠作为背景。如此的赞美,内在地有一个悖论:那就是没有残酷炙热的大沙漠,就没有大沙漠边缘的美丽之花。不能光看到美丽之花,而不看背后的残酷炙热,这是二位一体的。离开了专制,“说真话”啥也不是,一旦坚持“说真话”,就会在一个看不见的黑暗中坚持了专制。“说真话”与专制并不一定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是一种隐藏着的“共犯”。“说真话”一代对自己的方案自满,趋于非理性。理性与非理性要看政治形势,无视已经发生了重大形势变更,还幻想文革的坏与80年代之美好的刻舟求剑肯定是非理性。韩寒就吃是吃着这一代人的口水,然后再吐在博客上,获得无数80后的激赏。

这样的困境很悲惨,“说真话”的人还很少,需要大力推广,可是已经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说真话”的政治作用已经不大了。坏事往往是良好意图带来的。关键在于这种路径,代价多大,可能性多大。当推崇赞美“说真话”的时候,就要考虑责任伦理。考虑这一种路径的有限性。

 关于韩寒现象的争论,支持“被喝茶党”一方,一旦要求更多,步子更大,就引起“说真话”那一代的反弹和恐惧。就像宗教战争从来不是信仰的战争,而是血气群体的战争,同样关于韩寒现象的争论,也就是“说真话”那一代,与渴望行动这一代人的争论,哪一个优先哪一个敲边鼓,哪一个主角哪一个配角,哪一个获得更多光环哪一个更加寂寞的战争。

我觉得解决办法要尽力摆脱过于依赖于镁光灯。摆脱对新闻运作的过度依赖,也就是去掉其表演性。就目前摆脱过度依赖所取得的成就而言,维权运动是一个小进步,把摆脱了对单一舞台和小圈子的依赖,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生长点,成为一段时间内舆论焦点所在,这样就通过做大总量的方式,尽可能遏制小圈子的内斗。内斗和重要性的等级争论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断做大,就可以稀释掉,缓和起来。

还需要不断版本升级,不断向上流动,可以缓解重要性的等级争论。要不断上台阶,不仅是个人还是整个群体。小团体的自我中心,自满就会遏制这种上升,从而拖住了后腿。要让整个民主进程,是永远在路上,不断升级换代的,不断完美。韩寒们应该上升为喝茶党人,由儿童团变为青年团,再变为游击队,再变为正规军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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